粥粥ORCA

《枯蚕》

      我养过蚕。

      我见过那些透明细弱的丝最终被织成厚重洁白的墙壁，八九岁时也曾坚信每颗茧终会孕育出全新的灵魂。

      那些蜷缩在亲手编制的囚笼中枯萎的死躯存在于不属于小孩的角落。

      我喜欢白色，即使这种温柔的颜色被裹挟在黑暗的末端，依旧乖巧垂在脸颊两侧。

      他执着于强大，苛求于完美，毫无保留地展现他的本性，让我张着嘴惊叹这种不受克制的野心，对他居高临下的傲慢产生病态的着迷，愿意为他付出所有。

      我也的确这么做了。

      我拿出了最强的执念，灵魂中涌溢出的爱慕染尽生活的每一个细节，我尽显锋芒，用近乎乞求的方式博取他的依赖。我相信并肩生死的经历是虚无的丝，足够绵密，足够洁白，足以让我们永久相连。我无数次喃喃他的名字，在夜间面对月光昂首，银线从伸开的两臂向夜空蔓延，像开叉的鹿角肆意延展，妄图将明月揽入胸怀，从冷光中夺取热量。

      但白月光终究是白月光，白月光不曾眷恋于仰望他的一颗沙土，也读不懂为他心动而日夜拍岸的海浪的吟唱。

      他想听见的，不是我的声音，是对讲机那端那个人的。

      他的欣喜若狂，他的迫不及待，他的不假思索让我咽回一直想告诉他的话，尽管余下的三个字像烧烫的铜球一样哽在喉间。

      原来我只是一条沉浸在虚妄的幸福幻象中的蚕，偶有怀疑也不舍得叫醒自己。那些曾经被认为足够坚韧，足以捕捉月光的丝，只是蒙上了自己的双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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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中岛敦觉得自己就像那些蚕。

      芥川先生不曾注意或不愿承认的爱意给予了他无边的黑暗。